【武侠】一剑霜雪寂寒宵(30)
【前情】第二十九章、雀尾
第三十章、瞻彼淇奥
(一)
快雪时晴,山路莽莽尘烟。松涛阵阵,唯见青旗飘舞,与雪泥小径的斑斑车辙。
江湖上很少有人不知道镇远镖局,正如江湖上很少有人不知道大镖局的第一镖头小唐。
当然,后半句是小唐自己加的。
今天是小唐第一次走镖。旗是镇远镖局的金字大旗,刀是上好的青钢宝刀,押镖的是大镖局最出类拔萃的几位兄弟。
陆贾大绸缎庄的保单,自然是任谁都不敢怠慢的。
如果顺利走完了这趟,就该升任银字刀位了。小唐想着这件事情,心情越发愉悦了起来。
“等这趟跑完,不知道大老板能发下来多少银子。”
“这你就不用担心了,卢老板什么时候亏过你们的。”小唐扬鞭笑道:“年关底下接了大绸缎庄的美差,指不定,还有额外的酒钱呢?”
马蹄声嗒嗒,山路间车轮碾压咯吱山响。
李镖头勒马打量着山势地形,沉声道:“为何走这条路?”
小唐策马向前道:“期限安排得紧,这是进东昌府最近的路。”
李镖头皱眉道:“此处山石陡峭,恐有贼寇。”
“李大哥多虑了,”小唐回头看了他一眼:“眼下快到年关,什么牛鬼蛇神的也该消停点了。倒是误了卢老板的期限,反而就……”
他忽然勒住了马头。
镖队一声唿哨,盘桓不前。
李镖头沉声道:“果有贼寇?”
不远处山石狭路上,不知何时现出一人一骑。
马是赤焰的红鬃烈马,火红的衣衫却比马更要烈了几分。
只可惜,如果马上这人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的话,可能还真有几分拦路虎的气势。
小唐愣了片刻,皱着眉头乜了李镖头一眼:“你说那是贼寇?”
“……”
小唐回过头去看了看那位姑娘:“小姑娘,你要干嘛?”
姑娘手中马鞭一抖,鲜红色的衣袖在雪地中分外明艳。
“我劫道。”
小唐哑然失笑:“你说什么?”
小姑娘杏眼圆睁:“我劫道!”
“你?劫道?”
话音刚落,镖队中瞬间迸发出一阵笑声。
小唐哈哈大笑着,戏谑道:“小姑娘,你若喜欢绸缎,哥哥我送你几匹又何妨?何必死冷寒天蹲在这山弯弯里,仔细西北风刮了你那细皮嫩肉的脸蛋哦,哈哈哈——”
这句一出,镖队的笑声越发大了起来。
小姑娘冷声一笑,扬鞭一指小唐的鼻子:“混小子,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
小唐哂笑道:“你谁啊?”
小姑娘打马向前走了两步,马鞭在他眼前晃了晃:“你*的给我听好了,我姓吴,叫老娘,知道吗你?”
小唐大笑道:“吴老娘?谁给你起的这么……”
他忽然觉察到了什么不对。
那红衣衫的小姑娘却抚掌笑了起来:“哎!真是个乖儿子!”
小唐瞬间涨红了脸,手握刀柄怒斥道:“哪儿来的野丫头!还不闪开,否则老子我一刀——”
他这一刀还没拔出来,小姑娘已经一鞭子照着他的脸抽了下去。
(二)
账房内炉火纤瘦,空气扭捏着并不明媚的阳光,悠悠地打起了寒颤。
小屋的柜台完全称不上华丽,却整洁地出奇。造册与笔砚摆放有秩, 一切物品拾掇得井井有条。
算盘珠嗒嗒响着,在老榆木的框架内摇摆的飞快。
那是一双苍白的手。
干枯而略有皴裂的皮肤,并不细腻,却很干净,褶皱中没有一丝污垢,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,手背上的筋骨随着指骨的动作,有节奏地上下起伏。
卢老板正是这样一个人。可以不求精致,但绝对容忍不了凌乱。
现下他的眼睛直盯着手中的算盘,仿佛这几颗木头珠子就是整个世界。
现在算珠的嗒嗒声中混进了另外一种声音。
吱呀一声,木门开了。
晦暗的日光顺着门拉开了一道缝,挤进了狭小的屋子,挤到了卢老板的眼前。
卢老板的眉头只是皱了皱,指间的算珠拨得嗒嗒响,甚至没有去看一眼那个正在注视着自己的人。
“掌柜的,来壶酒。”
卢老板没有吭声,左手的账目翻动得娑娑响。
“掌柜的,你莫不是聋了?”
卢老板却连眼睛都没抬一下。
“你吵到我算账了。”
来客道:“哦?什么账这么要紧。”
卢老板幽幽道:“我做事情不喜欢一心二用。任何事情都是。”
来客一声冷笑:“那么你现在最好把手里的事停下来,去给我拿一壶酒。”
卢老板仍然没有抬头:“这里是镖局,不是酒馆。”
来客道:“我若非要一壶酒呢?”
卢老板叹了口气:“那么你就是来找麻烦的了?”
来客忽然一声冷笑:“不错,我就是来找你的麻烦。”
话音未落,他的手顷刻之间已经伸向了那张破算盘。
就在这一瞬间,却见卢老板的目光骤然一凌,指尖一宗东西电光火石之间直击来人的面门。
那位来客身形骤然一闪,东西已被牢牢地挟在了指间。
算盘珠子。
不过片刻之功,但见卢老板的手指轻描淡写挪动几分,几枚算珠霎时间夺空而出。
他指间的功夫几乎已经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,然而那位来客比他还要快了半分。
他几乎是行云流水般躲开了那几枚算珠,一招腕底翻云,手中剑把直逼卢老板的脖颈!
剑柄距离他的颈部尽半寸之遥。
狭小的屋内却猛然传来“当啷”一声巨响!
破旧的算盘框,不知何时已将剑柄牢牢地卡在了当中。
此时屋中才响起了算珠落地的哗啦响。
木门吱呀的一声,幽幽地关上了。
卢老板静静地盯着那位来客,木讷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。
“客官,为了一壶酒,至于吗?”
那位来客端详着他,忽然哈哈一声大笑。
“至于,当然至于。你大老远的把我唬来,不就是为了一壶酒吗?”
说话之间,二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收了手。
卢老板低头打量着凌乱的木头框子,啧舌摇头道:“可惜了这幅好算盘。任叶桐,你可得赔我。”
来客微笑着,缓缓转过身,露出了那张沧桑而依然英俊的面容。
这个人,当然就是任叶桐。
图片发自简书App两个年轻人不知道的是,双凤和老太太一路上来,遭遇了不少于五个从菜园子里回去的婶儿大娘的询问。
有的说这春儿是不是双凤家给找的神秘儿媳妇,不好往家里带,所以给养在老太太家的;有的问这姑娘是不是那城里人家流落出来到这里的,是不是准备给阿贵当媳妇;还有的是直言不讳地说,这姑娘怕是有些不检点,大清早地就跟个年轻小伙儿下地,让双凤注意一些,碰到那水性杨花的可就难办了。
这一切言论,大概是春鸣长得比较清秀吧。不然单身青年男女在一块儿也是正常事儿,那会招来那么多说辞的。
听到这些,老太太闷声不出气,脸色很难看。
双凤看上去倒是十分受用,笑嘻嘻地劝大家不要无端猜测,不过是帮着干活的 。不过,她精准地捕捉到了大家夸春鸣漂亮,而且好像没有什么成本就能够娶到媳妇儿,这不是大好事嘛。
对于说话直接,还带刺的。她的好像真的给人当成了儿媳妇一般的维护,说了人家一通,意思就是谁也没看见。凭啥无端地瞎说人家,倒是春鸣这姑娘干活多厉害啊,还会做衣服呢,心灵手巧的。怎会是那种游手好闲的人。
在戏曲里,水性杨花的漂亮姑娘都是养尊处优的,所有人由不得地往那样的形象上面靠。这一说,对方确实是哑口无言,无话可说了。十分沾沾自喜,喜气洋洋。
“我说你啊一天叫喳喳的,到了这种时候怎么这么糊涂呢。大家都这么说,说明至少阿贵那孩子是有这心思的。你这时候还跟着瞎激动是要坏事的。”
双凤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,脸上瞬间挂上了冰霜。张了张嘴,不知道该说啥。就闷着头听老人家说道。
“你还记得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,坐着那马车来的。那车子倒像是轿子,这年代,只有新娘子才坐呢。带她来的还是一个男孩子,她身上穿得那么好。你当真以为是那黄花大闺女啊,肯定是跟着人家跑了的。也就是那有主的人,这样的女子不能碰的,那会是麻烦。我让她留在家里,是看着她能干活,看了几天,心眼儿也不坏。我是见过世面的,那不满意包办婚姻的还离婚的。她那样的也情有可原,但是咱们不能得清清白白的,万不可去招惹那样的麻烦事儿。”
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与双凤听。双凤瞬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,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。
“可是,你家喜向前以来不也是我往她跟前凑嘛。”
双凤还是不死心地说道,大概还是舍不得这个漂亮又勤劳能干的姑娘。
“我那孙子,人可不是种庄稼的。我相信他的眼光,他是不会跟这样的姑娘在一块儿的。”
她说得斩钉截铁,不置可否。
双凤哑口无言。自个觉得老人的这些话语很难听,挑到了自己的疼处。她想到了自己的庄稼人女儿,她也是去年才去了城市里工作的。不过,也是,现在也不打算种庄稼的了,这不,很快就找了个有工人了。这样一想,觉得老人家说的当真是真话的,是该听的。
她一到田里,看到阿贵居然还跟她单独在一块儿插秧。心头瞬间有些不快活起来,又不好意思当着春鸣的面儿说。但跟他说了,他依旧没有开窍。大概,真的是被这小姑娘、不,鬼晓得她是不是小姑娘呢,反正该是让自己的儿子迷惑了。她有些恨了,按说,她要是有对象、或是成了家,这些事儿应该是懂的,怎么还这么不知深浅地敢单独和一个男孩子在一块儿。也不知道避嫌。
春鸣对这一切不自知。平时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双凤婶子今早确实是话少了很多,她同她说话的时候,她也只是笑笑的、礼貌地应付着。春鸣想着应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。就不好跟她说话了。
倒是老人家看不出有什么不开心的,乐呵呵地,跃跃欲试地脱鞋子,还想到那田里来。
“奶奶,这早上的水还凉呢。可不敢下来啊,会生病的。”
春鸣赶紧制止道。老人家听了说自己确实不敢下来,就是想要试试。接着说起了几年前生产队一起插秧的情景,说着一个个偷懒耍滑,将那秧苗插得东倒西歪的。到了去除杂草的时候,稗子和稻谷不分,随意乱扯,这么些田地,又肥沃,还搞得交不足粮,让自个队上的人都差点要吃不上饭。
她就试探着将脚伸到泥浆里,像个孩子一样地玩闹着,嘴中说着脑海中的记忆。双凤和春鸣两个人埋头干活,双凤还是要稍微落后春鸣一些。
插完了半块,阿贵回来了。还将二婶给带来了。
“哎呀,他二嫂,要了你的秧苗,咱还让你出劳力啊。我这对不住你啊。”
老太太嘴上很会来事儿,看到人家来帮忙,赶紧说去好听话来。
“这节令不等人嘛,我家的活计都做完了。别的事都是小事,这顺手帮一下又没什么,都是乡邻啊。你说是不是,春儿,是叫春儿吧。经常听到大妈这么喊你。”
二婶说着,脱了鞋子,向着春鸣说道。春鸣答应了一声,说是的。不知道答应的是前半部分还是后半部分。
双凤看到二婶来了,却不大高兴。觉得她是过来看笑话,积攒谈资的。刚才她过来时,遇到她,她也问了那样的话。田不是自个家的,老人家说了要人家的秧苗,自个也不好给人推辞了。
她拿眼看着阿贵,他又打算下田来了。
“阿贵,再去问几家去。把这秧苗都找够了,刚好你二婶也在,要是今天做得完,就全部给插了吧。”
双凤没好气地说道,她看到阿贵眼睛一直看着春鸣露在外面的白皙的腿部。二婶偷眼观察着两个年轻人,气就不打一处来。极力地将阿贵支开了。
二婶像是吃了哑巴亏一样,悄悄地做着。或许是想着法子,看怎么溜走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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