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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如何把爱和规则同时给孩子》[文合讲堂,每日进步一刻钟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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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如何把爱和规则同时给孩子》[文合讲堂,每日进步一刻钟]

最佳答案 53678位专家为你答疑解惑

《如何把爱和规则同时给孩子》[文合讲堂,每日进步一刻钟]

孩子的成长,父母的修行图片发自简书App

爱孩子,他很快没有规矩,

管孩子,他很快感觉到父母不爱他。

怎么办?一爱就乱,一管就死!

用爱的方式去给孩子规则,孩子才能感受到规则是爱的一部分;用惩罚的方式去给孩子规则,孩子感受到的是恨,而不是规则。

生活中,“惩罚”已经成了很多家长最常用、最爱用的杀手锏了,的确很好用,也很省事,似乎身边所有的家长都是这么做的。那么,大家都认可的选择就一定是最科学的吗?当然不是,只是因为这是大家最无奈的选择,除了这“招”我们的确想不出什么好“招”了,这里要告诉您一些可以代替惩罚的好方法,供您参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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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对于惩罚的认识:

1、惩罚给孩子带来的感受:敌意、仇恨、抗拒、罪恶感、没有价值感、自怜;

2、孩子在惩罚中会把精力分散到如何报复家长上面,错失了对自己不当行为的反悔以及思考修正错误的机会。不利于孩子发自内心地认识错误,改正错误;

3、惩罚作为一种行为是会被孩子效仿的,“以强欺弱”会成为他面对问题的处理方式。

4、孩子受到的惩罚,会减轻他们对错误行为的内疚感,他们认为“惩罚”可以抵消他们的“罪行”,可以心安理得地重复自己的错误;

5、教育专家认为一个孩子应该经历自己不当行为所带来的自然后果,而不是受罚。让他感到,在一个相互关心的亲子关系中,是没有惩罚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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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代替惩罚的七个技巧及案例参考:

1、转移注意力:把孩子对“问题”行为的注意力转移到帮助家长做事或者有趣的事情上:

适合:不太严重或者偶然性的问题

案例:孩子在超市里随意拿货架上的商品

反例(家长):“你再乱拿,看你爸爸来了,怎么收拾你!”

正例(家长):“宝贝,你来帮我挑两个你最喜欢的礼物吧!”

2、明确表达强烈不同意的立场(但不攻击孩子的人格),让孩子了解问题本身的影响:

适合:行为的后果比较严重,需要及时予以纠正、明确态度的问题

案例:孩子在超市里跑来跑去

反例(家长):“你太鲁莽了,晚上不许看电视!”

正例(家长):“我不喜欢你这样!小孩在过道乱跑会干扰别人购物!”

3、表明你的期望:对于已经发生的错误不过分追究,并表明对孩子下次行为的期望

适合:问题影响不大,属于主观上非故意的行为

案例:孩子把从家里带出去的玩具弄丢了

反例:“你怎么又把玩具弄丢了,以后不许你带玩具出去了!”

正例:“我希望你能保管好自己的玩具,下次能让它和你一起回家!”

4、提供选择:提供给孩子合理的、且我们能接受的选择,给他被尊重感,而不是被强迫感。

适合:行为相对顽固,但有可替代的选择的问题;也可以用于引导孩子开始某种行动的建议。

案例:孩子在超市里跑来跑去

反例(家长):“你再乱跑,我就不带你回家了!”

正例(家长):“宝贝,别跑!给你个选择,你要么好好走,要么坐在购物车里,你来决定。”

案例:孩子在看电视不愿意洗澡

反例(家长):“赶紧洗澡,你再不过来,我就关电视了!”

正例(家长):“你是愿意现在洗澡、一会儿讲两个故事听,还是现在看电视,洗澡后没时间讲故事。你来选吧!”

5、告诉孩子怎样弥补自己的失误。

适合:由于无知而导致的失误,需要补充孩子相关常识的事件

案例:孩子用水彩笔画画时,把没盖笔帽的笔放在沙发上,染了一大片颜色。

反例(家长):“你看看你干的好事,以后别用水彩笔了!”

正例(家长):“看沙发都花了,以后用完笔就把笔帽盖起来,放在桌上!”

6、 采取行动:对于反复建议多次的问题仍然没有改正,可以采取适当的行动。

适合:相对严重的原则性问题,特别是“屡教不改”的问题,需表明正确的原则

案例:孩子在吃饭的时候反复玩弄桌上的物品

反例(家长):“你再不专心吃饭,就干脆别吃饭了!”

正例(家长):“宝贝,专心吃饭!”,数次劝说未果,可以把桌上附近的东西拿远,说:“吃饭时候应该专心,吃完饭你可以随便玩这些东西。

7、让孩子体验错误行为的自然后果:

适合:孩子存在一定的主观意识的行为,即“明知故犯”的行为,需要承担因此引起的后果

案例:孩子在都是油的餐桌上玩小汽车

反例(家长):“别在上面玩,都是油!听见没!是不是要我没收才行!”

正例(家长):“桌子上还有很多吃饭洒的汤和油,把小汽车都弄脏了,你要负责把它们洗干净!”

三、针对特别顽固且不易改正的习惯,可以采取相对复杂的措施:

结合案例分析理解:孩子晚上总想玩耍、说话,不愿意睡觉

第一步:讨论孩子的感受和需求。

如:坐在一起,问问孩子睡觉前都喜欢做什么?

第二步:说出你的感受和需求。

如:告诉孩子妈妈每天上班很累,需要早点睡觉、得到休息。

第三步:一起讨论解决问题的方法,把所有的想法都写下来(不带任何评论)。

一边讨论,一边将双方所有的想法逐一记录,让孩子有受尊重感和参与决定感,更利于提高孩子日后行动的主动性。

如:(孩子)听三个故事、看会电视、翻跟头、十点睡觉……

(家长)一个小时的游戏时间、九点上床后可以聊会天、九点半准备睡觉……

第四步:挑出哪些建议你们接受,哪些不接受,哪些需要付诸行动。(家长也应给予适当的让步,会带动孩子主动的让步)

如:分别在各自能接受的方法上“打勾”,不能接受或者想去掉的方法上“打叉”,在双方达成共识的方法上画“五角星”。

第五步:找到大家都同意的解决方法,总结达成共识的意见,双方共同努力完成。

如:我们都同意每天八点半到九点自由活动,可以讲两个故事、九点半睡觉(可以写在纸条上,贴在冰箱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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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要点提示:

1、当我们发生冲突时,不要把精力用于彼此的对抗,或者担心谁输谁赢。而是把能量和精力放在解决问题上,寻找一种方法,让我们的个人需求都得到尊重;

2、在气头上时,暂时不要开始“解决问题”,当自己足够冷静时再开始。再科学的语言技巧如果是叉腰瞪眼下说的都是不会有效果的;

3、挑选建议时,不要评价“主意不好”、“那不行”,而是记录每个想法,让想法得到尊重;

4、当一个计划执行一段时间后,贯彻不下去,可以选择回到老路,也可以选择再做计划;

5、如果孩子不愿意坐下来商量解决问题,可以用便条方式表达我们的想法:(适合相对较大的孩子)

“亲爱的**,我想听一听关于….的问题,你是怎么想的?你是不是觉得……,我觉得…..,请告诉我你有什么解决方法,我们都能接受。爱你的爸爸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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致所有的家长:惩罚原本是以让孩子改正问题为目的,却常常最终成为我们发泄自己情绪的借口,我们痛快了,可是孩子却受伤了。多一些对孩子的尊重、会多一份孩子对您的尊敬,让我们一起努力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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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令爸爸许世友(连载5)

渐渐我得知,当中央九届二中全会在迷雾环绕的庐山之上召开时,林彪的一伙人吵吵嚷嚷坚持要设国家主席,毛泽东决心反击,便召集一批人在他住处开会。毛泽东将他扭转乾坤的大手覆在父亲操枪舞刀的手上,深动感情地说:“你摸摸,我手是凉的,脚也是凉的。我只能当导演,不能当演员。你回去做做工作,不要选我做国家主席。”我的忠心耿耿的父亲,回来便四处做工作,大会小会上舞动大刀一样挥着那只沉重的手臂:“要毛主席当国家主席,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愿,又不利于党的事业,是完全错误的。有人坚持设主席,那是另有阴谋,我们要将其戳穿!……”父亲的忠心,毛泽东是深信不疑的。一次会议上,毛泽东曾问:“中央出了修正主义怎么办?”父亲应声道:“我就起兵造反!”1973年底毛泽东接见各大军区负责人时,毛泽东望着问:“世友,世友在哪里?”父亲立正报告:“我在这里。”毛泽东招手:“你过来,坐前边来。”父亲从后排坐到前排。毛泽东说:“汉朝有个周勃,是苏北沛县人,他厚重少文。《汉书》上有《周勃传》你们看么!”父亲不曾读过《周勃传》。会后他叫秘书找来这本书,读过之后暗暗吃惊。林彪在阴谋败露、仓惶出逃、自我爆炸之后,父亲迅速动手收拾了他在华东的几个死党。现在毛主席又提出防止有人篡党夺权,是说什么人呢?他读过《汉书·周勃传》后,曾朦胧地给我们讲过:“周勃跟随刘邦平定天下,建立了汉朝,后来吕后的私党诸吕要篡汉夺权,周勃等人把诸吕消灭了……”正是由于此,父亲后来坚定地站到了粉碎“四人帮”的一边。听父亲讲,在党的十大召开时,张春桥曾怪声怪气对他说:“南京长江大桥通车典礼的纪录片,你的镜头很突出嘛。你是要在华东搞‘以我为核心’吧?”“放你的狗屁!”父亲一拍桌子,粗鲁地骂开了。那时全党只有一个核心,张春桥这顶帽子扣上头可不是闹着玩的。我的厚重少文的父亲叫喊起来:“影片不是我拍的,我他妈看也没看过。我不要‘以我为核心’,你才要‘以我为核心’哩!”张春桥做一副表情摆摆手,那意思是:算了算了,我犯不着认真跟你吵。党的十大主席台上,父亲坐江青右边,张春桥坐江青左边。记者分段给主席团拍照,原来把父亲和江青拍在一张照片上。江青审查时叫道:“我不要和许世友在一起,这张不行!”以后就发表了她同张春桥并肩而坐的那一张。事后有人意味深长地对着报纸感慨:“江青是要文不要武哩!”十大结束不久,便开始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。我的差点戴上“在华东搞以我为核心”帽子的父亲,被调到广州军区工作。“厚重少文,这是你父亲不曾被打翻在地并踏上一只脚的一个重要原因。”我发表见解。“他一定是这样认为。”我点头赞同,“不过,他对调去广州不会很高兴吧?”“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。”许桑园教训式地指点我,然后说:“当然,也有不习惯之处……”“广州乱,资产阶级东西多。”父亲告诫我们的神情,就像小时候给我们讲狼狐鬼怪的故事一样,“你们不许上街乱逛乱买东西,问了就跟我出去打猎!”打过预防针,父亲才带我们来到广州。广州当时最高级的宾馆叫东方宾馆,他一次没进过。叫他去住他就骂娘。广州的名莱是“龙虎斗”,他一次没吃过。请他吃一次他还是骂娘。便再没有人敢献这份殷勤。父亲的廉洁俭朴在广州是留了好名。父亲曾问:“桑园,你看我脸凶吗?”我说:“不凶。”父亲说:“可是有人说我脸凶。”我说:“那就多笑笑嘛。”父亲把眼一瞪,做个“凶相”,说:“笑?嘿嘿,不笑他还想违法乱纪哩,一笑不是更要投其所好吗?共产党的官有时候就得脸凶,凶得他心惊肉跳,老鼠见了猫一样,不敢偷油水,不敢向你买好。”我理解父亲。在南京时,一位副市长要给父亲送匾,为父亲祝寿。他拿了尺子来客厅量尺寸,碰上父亲一张凶脸,那次真的是骂得粗鲁,凶得吓人,此后再也没人敢提祝寿的事了。但也有不理解父亲的时候。我结婚时,母亲为我备置了两床丝棉被。父亲烦躁地皱起眉头说:“花那么多钱干什么?搞资产阶级的一套!”我不平地反驳:“两床被子算什么?还不如你一礼拜的酒钱呢!”父亲一怔,吮了吮唇。他的工资差不多全买酒了,没什么积蓄。他不再说我的丝棉被,摇了摇头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说给我听:“我和你妈那时候就两床军被,一样养了你们六个崽儿。你们还谈什么恋爱,叽叽咕咕!我们那时是组织介绍,见面五分钟,互相问问对方情况,愿意不愿意?都愿意,那就结婚。五分钟结婚,痛快干脆,像你们叽叽咕咕玩半天虚呢……”我也听得目瞪口呆。我生了两个女儿,很受父亲宠爱。便想借机沾点光:“爸,是不是一个月给我三十元补助?我给你养了两个外孙女嘛。”“你不要想好事。”父亲不悦地瞪我一眼:“算算你们工资,完全养得起。怎么总想搞剥削呢?以后不要跟我说这种话,我不想听!”父亲身边只剩了援朝一个儿子在家,可也被他赶出了门:“你们都大了,自力更生,自己过日子去吧!”我们只能在休假时看望父亲。他独自按照自己的习惯生活。他仍然嗜酒,肝区常常作痛,他便系紧腰带。他仍坚持打猎,常常哀叹广州没什么东西好打,只能打到大田鼠。他不屑吃鼠类,打了便送给老百姓。广东人爱吃鼠,得到父亲给的大田鼠,便高兴得过年一般。父亲的餐桌上,越来越难得出现一盘野味。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结束后,我去广州看望父亲。保健医生说,他指挥作战,由于疲劳,身体浮肿,血压高,正在休息。我见到父亲时,他虽然面部浮肿,但还是精神抖擞,嗓音洪亮,眼睛熠熠放光。显然,能够在晚年继续为国尽力疆场,对他来说是生平一大幸事。“妈了个X的,我在广州只能打老鼠,到了南宁还是打老鼠。”父亲揎臂捋袖,意气轩昂,讲话时表情像说书人一样生动:“越南人面对面打不过我们,就钻地道,把毛主席的地道战学去了。妈了个X的,地道战是毛主席的专利,打地道战我是他们的祖宗,抓老鼠我是一抓一窝啊。”父亲伸出一手做掏摸动作,接着脑袋向后一仰,哈哈大笑。父亲滔滔不绝,讲孙子兵法,讲毛主席的军事思想,也谈到克劳塞维茨、杜黑和吉德里安等等我闻所未闻的军事家的军事理论。我的厚重少文的父亲,在他的晚年,很是注重读一些书。读了不少军事理论著作,也读一些科技文艺书籍。因为毛主席在1973年底曾和父亲谈过一次话。毛主席问:“世友同志,你看过《红楼梦》没有?”父亲说:“看了。”毛主席说:“《红楼梦》要看五遍才有发言权,要坚持着五遍。”父亲接受军令一样回答:“坚持照办。”从此,《红楼梦》便常跟随父亲,外出也不离。父亲还读了哥白尼的《天体论》和布鲁诺的《论无限性、宇宙和各个世界》。其中文合印本还是毛主席亲手交给父亲,请父亲阅后转给南京紫金山天文台的。和父亲交谈中,我惊讶地发现:“哎呀,爸爸,你怎么像个文官了?想当儒将啊?你还做起诗来了!”父亲是在做诗,而且还练字。他的诗确实文如其人:“戎马倥偬精神爽,战斗一生谈笑间……”档次似在顺口溜和律诗之间。“主席曾劝我搞点文,文武结合。”父亲脸上显出追忆往事的庄严。每当他回忆起毛主席,总会出现肃然之情。“主席说,你们只讲武,爱打仗,还要讲点文才行啊!文官务武,武官务文,文武官员都要读点文学。”父亲讲这些话时,目光仰视着空中的某一点,似乎毛主席正在那里望着他。他的眼圈忽然红了,默立很久很久。他虽在养病,仍是穿着军装,帽子也戴着不曾脱下。他就像士兵一样军容整肃地立正于想象中的毛主席面前。他的一生是在毛泽东指挥下东征西讨、杀伐过来的,他对那位战无不胜的统帅的敬仰、热爱和崇拜之情,我们这一代人是很难全部了解和体会到的。我心里莫名地泛起一阵酸楚,我以为,喜欢回忆往事也是一种衰老的表现。“唉。”父亲叹息一声,眨眨湿润的眼睛。强打起精神说:“来,桑园,跟我杀一盘!”军棋摆在茶几上。父亲运动棋子时,仍然痛快干脆,落地有声。可是,他的话却不像他走棋那么威风凛凛:“还能不能再打一仗哦……让我再打—……”他举起棋子,眼神忽然黯淡下来,出了一阵儿神,稀里糊涂将棋子装进兜里,长叹一声:“唉,也许只能写写回忆录了……”我喊道:“爸爸,你要输了,你怎么把司令揣兜了?”父亲怔了怔,茫然掏兜,掏出那个“司令”放在鼻子前边望着望着,忽然露出一种沮丧的苦笑……父亲终于离开了他的大军区司令员的岗位。上级请父亲去北京,住玉泉山。他不愿住北京,仍住南京。仍是整月整年地在外奔驰。他不要小轿车,只要一辆北京吉普。视察部队,观看军事演习,教练战士打拳刺杀。他尤其迷恋大别山,穿一双草鞋走遍那里的山山水水,身边始终不离一杆枪。他越老越胖,腰带却系越紧。长期饮酒使他的肝硬化,肝区疼痛得厉害。然而他离不开酒。在三○一医院住院,医生不许他喝酒,结果他连饭也不吃了。他是吃不进去。医生只好允许他一次喝一杯。有一杯酒他就能吃饭。他总喜欢到军营里去,只有到了军营,他才会出现青春的活力,脸上放出片刻恢复青春的光泽。可是他忽然不去了。因为他没有了军装。当旧式军装和新式军装混穿的阶段结束后,他彻底病倒了。1985年9月中旬,父亲病重,我带了孩子赶回南京看望父亲。我穿便衣来到父亲房间。病床上的父亲,仍是一身没有领章的旧军装,没了帽徽的旧军帽。他眼泡浮肿,泪囊肿胀,两腮垂肉松弛。我的粗犷剽悍的父亲,年龄和岁月竟将他折磨成这副惨样儿!我的大女儿冬宁在病床前立正,高声向姥爷问好,祝愿他身体早日恢复健康。可是他毫无反应。他的目光从他的外孙女身上扫过,仿佛扫过一片空旷无人的荒野……我的曾经叱咤风云、八面威风的父亲,他本是最喜欢冬宁的呀!我的心泛酸,赶紧扭开脸。我哭了。父亲肝硬化后期,转为癌。两腿已不能走路,血氨高,缺钾,电解质紊乱,轻度肝昏迷。每天往静脉里推注葡萄糖和人体球蛋白,靠打针维持生命。母亲整天守在父亲身边,用匙子刮苹果喂他。一点一点,像喂婴儿一样。父亲吃得比婴儿还费力,剧烈的呕吐使他难将食物咽下肚。华山想喂父亲吃点素菜豆腐,父亲仍是一吃就吐。不但肝区疼,而且全身搔痒。那是血氨刺激皮肤的缘故。大姐许丽便帮父亲抹风油精解痒。医生说,如果父亲肯住进医院,接受手术,是可以延长生命的。可是父亲一条也不答应。父亲昏迷时,我对医生说:“送医院吧,趁他昏迷。”“不行。”医生摇头,“他醒过来会发脾气,大家都完蛋。”“那就输液!”“他醒来会拔掉针管。”父亲清醒过来,我附耳劝他:“爸,到医院动手术吧,哪怕输输液也好啊!”“我,我起来。”父亲艰难地说。我扶他坐在沙发上,他沉重而软弱的身体坐稳时,他喘,我也喘。“桑园,我的时间不久了。动手术、输液,就,就不能动弹了。”父亲在嗓子眼里喃喃,虚弱又坚定:“我受不了,我要动,我要动一动,不动不行,不动受不了……”他软软地抬起臂,手指并扰着扇动一下:“来、来帮我一下,我要出去,见,见见阳光……”父亲一生酷爱大自然。直到停止呼吸,只要头脑清醒便不安于门在屋子里,坚持要去户外,坚持和阳光、清风、白云、花草、树木在一起,和大自然在一起。我和援朝、华山,把父亲抬出户外。他眯细了眼,将脸缓缓仰起,朝向太阳,静止不动了。他的躯体轻轻起伏,脸上悄悄流出一丝惬意的浅笑……凝固了。我伤心地皱着眉头问医生:“他时间不久了,不能想办法再让他站起来一次吗?”医生犹豫片刻,说:“除非给他一杯酒。”我便不再言语。父亲是肝癌,再给一杯酒?那是父亲去世前的一天。天高云淡,阳光明媚,空气鲜得醉人。父亲显得格外的清醒和精神。华山便想喂父亲吃下一点饭。可是,饭一入口,精神的父亲又狼狈了,呕吐不止。我忽然动了灵机,将酒杯用茅台酒润湿,然后递给父亲。父亲接过那洋溢着酒香的空酒杯,眼睛刹那间闪出了光芒,呕吐立刻停止,洒杯抖抖地举在鼻孔前吸吮着。我正感到一丝欢乐,更加惊人的事情突然发生了:我的卧床已久的父亲忽然挪动身体,两腿奇迹般地移下床,试探着要站起来!“爸爸!”我惊喜地叫着,扑上去扶住他。工作人贝和我的弟弟妹妹也都上前帮忙。于是,我的父亲又像小山一样站立起来了!“我感觉可以。不要,不要你们。”父亲移动脚步,向卫生间走。我们不放心地上前搀扶,却听出他的声音带了烦躁:“不要2我自己……上厕所。”父亲几十年确立的权威,尽管到了他如此衰弱的时刻,仍然没有一个人敢斗胆违拗。我们都不安而又乖乖地松了手。父亲缓缓地缓缓地走进卫生间;缓缓地缓缓地关住门;撞锁停滞了三秒,终于跳出“咯嗒”一声响。我们守候在门口,疑惑不安地看着表:一秒、二秒……一分。二分……不安和焦虑起来越沉重地压在我们心上。我们挨掌,我们踱步。我们嘀咕。已经一刻钟了,工作人员终于叫起来:“不行,要出事!”我开始敲门,越敲越重,始终听不到回音。工作人员接过母亲递来的钥匙,打开门冲了进去。满屋的酒香!父亲的酒橱打开了,可以看到那排列整齐的酒瓶子。父亲倒在地上,倒在醇香的酒液中。那开了盖的茅台酒瓶仍在父亲手中,歪倒着静静朝外流淌浆液。“爸爸!”我呼喊着,同大家一道将父亲抬回床上。父亲脸上仍然带着满意而刚强的笑,嘴唇翕动着,我凑向前去,终于听清了他的声音:“许世友,就是许世友。许世友能喝酒,一息尚存,就不能,变成不能喝酒的……别的人。”父亲性情刚烈,至死也没人敢动他那一橱酒!第二天,他又显出格外的清醒。让我们把他抬出屋,抬上面包车。他要去梅花山行猎!我们明白,他已不久于人世。一个人应该把他的终点与他的起点连接起来,我们不能拒绝他的要求。汽车驶出中山门。秋凉气寒,四野空旷。随着汽车的颠簸,父亲开始呕吐,身体抽搐着憋红了脸颈。医护人员都在皱眉,小心翼翼劝他回去。“不,不,往前,往前开……我行。”忽然,他忍住了吐,憋得湿润的双眼陡地闪出亮光,车窗外是钟山!父亲嘴角哆嗦,目光哆嗦,呼吸变粗,变得亢奋。车厢里静极了,静极了。于是,我们听到了父亲用心脏击节诵出的诗声:“钟山风雨起苍黄,百万雄师过大江。虎踞龙盘今胜昔,天翻地覆慨而慷……主席、主席、主席的诗!”父亲连呼三声主席,将头依在了车窗玻璃上,只剩颤抖的呼吸声。父亲对毛主席感情极深,就连他现在的名字也是毛主席给取的,他原名许仕友,参军后,将做官的“仕”改为士兵的士。在一、四方面军会师后,毛泽东对担任军长的父亲说:“你还是叫世友吧,你应该做世上所有劳苦大众的朋友。”就这样,父亲叫了许世友。汽车轻轻地、轻轻地行驶,父亲又开始剧烈呕吐。他不肯回头,梅花山已经在望,他示意拉开车窗,用手捂住嘴,目光凝视着色彩斑斓的群山,似要寻找什么对他来说最可珍贵的纪念。秋风萧瑟,寒意袭人,悲雁哀鸣,林寂山冷。父亲的两手哆嗦着摸索,摸索那只心爱的猎枪,想端起来。手臂勉强抬高半尺,枪口不曾抬及车窗,又是一阵剧烈呕吐。汽车速度似乎慢得不能再慢了,灵车一样悲壮地逼近大山。父亲吐过之后便大口大口喘息。慑于他那刚烈的性情、倔强的脾气,他不张口,没人敢替他拿枪。喘息稍缓,他再次试图举枪。枪身一点一点向窗外伸去。突然,他震颤着,两臂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斩断了,猝然跌落下来,连同那只心爱的枪。他脸色苍白,猛烈喘息,大汗淋漓,却依然犟着脖子不甘不休地瞪视窗外。渐渐地,他眼圈变红、变湿,泛出一层水帘,水帘又凝聚成泪花,沿着眼眶转啊转。可以看出,他在咬牙坚持,竭力想让那泪花转回去。他失败了。他生平第一次彻底失败了。扑噜噜,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,立时久蓄的泪水一泻而下……“爸爸——!”我呼喊,我痛哭,我的英雄一世的父亲啊,你的泪要比你的血更令我惊心动魄,更令我痛苦万分!父亲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。我和嫂子、弟媳、表弟、表妹几个搞医的轮流值班。除了记录体温、脉搏、血压、呼吸之外,主要是帮他翻身。他翻身特别勤,工夫稍长便无法忍受。他未能登上梅花山,只剩下翻身这一种运动。检查报告很快送来:腹水中发现大量癌细胞,肾功能已经衰竭。我本被安排白天休息,夜里值班。可是,下午忽然来叫我,我心里咯噎一下,明白父亲不行了。赶到父亲床前,他正大口大口喘气,胸膛剧烈起伏。嘴唇抽搐,似乎不甘心,似乎有无法按捺的欲望要表达。我扑上去:“爸爸!爸爸!”他在说什么?我俯下身侧耳细听:“翻、翻、让我再翻……一次……身!”我用自己颤栗的心听到父亲最后一个请求。我托住他沉重的身躯,那身躯痉挛着正变僵硬。我颤抖着,瘦小的手臂在这座山面前显得多么软弱无力啊!然而,我鲜明地感受到另一股巨大的力量。没错,那力量正来自父亲渐渐僵硬下来的身体。他的膀子一晃,仿佛恢复了当年在少林寺练就的千斤神力,带动那冷却下来的僵硬的身体一转,实现了生命的最后一次运动。父亲停止呼吸,松弛安静下来。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。这是1985年10月22日16时57分。他身后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钱财,只留下半橱酒,五只枪,四双草鞋和两把刀。其中一只小口径步枪,送给了我的女儿他的外孙女冬宁。父亲的墓前摆了一杆枪。一瓶醇香的茅台酒浇奠在父亲安息的土地上,浇在那只弹无虚发的步枪上。

作者:权延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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